「黃某人,字壽巖名才松,性剛直不善攀緣,浮游墨海數十載,喜望山觀雲并圖志於登高望遠,此畫以峭巖聳秀為我自況,並置孤松傲立其上,真有快意於其境,而不知煙雲笑我久矣」,此為去歲2012年仲夏,於拙作「壽巖-孤松」畫面角落之補白。忖思其境,則「孤」者,有單一獨行之特殊性,故緣於此次展出命題之發想。 平時作畫,不喜胭脂牡丹,服務群人之眼目,享受孤獨,自有獨樂之處,孤芳自賞,亦有芳鄰知音。我知浮游墨海邊無際,試以身軀化作舟,風也滔;浪也捲,也須點著心燈過萬難,是稀鬆平常。我欲尋覓古道高境,攀想高處不勝寒之幽境,然高處幾多高?寒有多冷?如須彌之幻遙 ,真是孤字了得。經友人得知我有「壽巖一孤松」之命題,建議「壽巖一青松」何妨?我深思良久,可也!好聽好唸、吉祥!青嘛,已花甲之年還「青」,回首向來,登高望遠,雖俗,但多有馬力 。 曾於2006年我在第九集畫冊自序題到;〔以前、現在、未來是一條無止境的引線,「現在」 ,在這條線上我的點不知將擺在那裡……我到底是誰?我在那裡?現在到底能存在多久〕,驚覺此話牢騷虛幻;或許我說現在已華甲之年,在台灣畫水墨,「現在」即將成過去。最近吾師李奇茂教授囑我為序,以其「立於大破,成大於易」為題,讚李先生創作畫性為「大破大立」之格,又援引繫辭上傳所謂「生生之謂易」,其理,以應我之於塵緣萬有生命,皆共處在宇宙天地間,相互演化這部「易經」,而此刻我也在行易中漸變,此為道哉?若然,自己現在已不是以前的我 ,未來也未必是現在的自己。創作上不斷思維演繹,光陰的摧化,把自己推向老朽面目,風格的形成,也註定即將退到「變無可變」的時空,創作的活泉枯竭,也宣告生命結束的訊息,我深怕過了花甲是如此這般無奈!「沒有固定的風格也是風格」,從年青到現在,我仍依著這條軌跡探索,找尋古人遺漏的荒野。甫自民國74年於台北敦煌藝術中心首次個展至今,屈指二十七個年頭,其間共出版十輯個人畫集 。早期,試以整建前的板橋林園系列為寫生題材,並參加全省美展連三年獲獎為永久免審查作家後,對未來創作思維方向影響頗深。我認為毛筆的書寫方式是東方藝術最妙美的特質,體現自我生活與生命哲學的修行法器。於此,從「引西潤中」體驗了「漸行、漸參、漸合」之我法 ,於寫生、寫境到寫我的序軌中,不斷試探與實驗的水墨質性,不以怪誕取巧為能事,取中道而行。在廣度吸納與深度探微下,黑白的畫面符號,如韻律與張力、簡繁與顯隱、空滿與虛實、景境、情境與幻境之行涉轉化等,從台灣鄉情系列、倒影系列、佛像系列、荷系列、玉山圓柏系列 、梯田東川元陽系列以至2005年的「海風沙」系列,不難發現我初期的輝耀似狂,至近期沉練若狷的跡行路徑。 「重韻厚醇」所追求的水墨趣味,是我筆墨表現的性格,從此畫面示現的滿、黑、澀、苦、沉、醇、放、鬱、寂之筆調墨趣,皆是情愫舒發之元素,我縱放凝結身心的位移,重審對萬象入畫的適性角度,摒除傳統之直立端坐身子的視位三遠法,觀象也可以從俯仰臥移中自在的觸引構圖趣味。 1996年留美期間所學古典油畫技法,我試把凡艾克(Eyck.Jam Van 1395-1441)之多層次法與提香(Titian 1495-1576)之透明法,應用於水墨素材上,也增加物體質量的空間效果,畫面特質異於傳統之積筆積墨法,在東西方結構的相應上,較能適性發揮水墨素材質性,期能銜接在中西繪畫潮流下凸顯東方美學內涵。 「自我感覺良好」,常把創作者釘在執著與無明的框架上,心鎖開啟各憑根器。每在思緒靜寂凝結時分,頓覺藝事志業何其邈遠孤立,自己如墨海一粟,而幸能圓緣於國立國父紀念館之中山國家畫廊作周甲之展,平時跟生命競走的創作行腳,如到了驛站,應該歇歇腳放鬆一下,如此思前顧後、回首向來的機會對我是何等意義重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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