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眼中的蔡文智
人親土親永恆鹽鄉之愛 ※專訪蔡文智※ 文◎陳益裕
對家鄉的愛,不會有人表示懷疑,家鄉是生命個體另類的一條「臍帶」,情感之所繫,是無法割捨的了。玩相機,搞攝影的蔡文智,咧著嘴角,吐露了一句話「所以,我說我愛家鄉不會覺得噁心吧!」
其實,愛就是要開口說出,動手去做。蔡文智則言行一致,從小就將家鄉當作「戀人」,用心深情,思索它的存在,親炙它的風貌,邊觀察邊紀錄。影像的記憶,辨識永恆的,留下來的證言。
家鄉為鹽分地帶,很特殊的海邊一角落,蔡文智說出自己的感覺:「鹽分地帶有夠炫...」。
當然,「炫」字說得出來,要有條件。那是相對於山區,或比起其他平原沃野,別有一番自然景觀,人文色彩。蔡文智取笑自己除了負笈南下屏東,三、五年在他鄉外,不做漂泊天涯,往返不定的一名「遊子」、「歸客」一直守著家鄉,這塊廣袤的海灘大地。有鹽田、漁塭、農園,必然牽引著鹽民、魚人、農夫...。相互依偎,過著鹹鹹濕濕的歲月。土地有它的跫音外,愛得多,愛得夠,卻是眼睛,是心靈,是「親鄉愛土」的精神,與之觀照,深層對話...。
固執的愛不捨近求遠。蔡文智,對話的方式,是細膩的對待生活週遭的人、事、物。人家以筆來寫,他全然以境頭掃描。只因為,感觸到所處大環境,陸續在變遷、消逝中。如果,想要在這塊土地上好好活著,就應該為這塊土地做些什麼....。那麼「影像」的捕捉,是他唯一的堅持。
的確,擁有許多生命意象,以及隨時在變換的風光景緻,攤放在我們身邊,往往疏於注目、察覺。愛好攝影的人,認為怠慢、錯過是一種惶恐與不安。近幾年來,他不時到海邊去聽潮音、浪曲...。去看河床、沙丘、防風林、白鷺鷥、沼澤、潟湖、馬鞍藤...。在不同的季節,不同的早晚,以鏡頭攝取萬物諸象的變化,依無常觀來投照內心思想的面向,建立一份與生命個體的因緣際會。
也許,這就是對待腳底下土地的尊重,生活家鄉的關懷。時下多少人紛紛出國觀光,開拓視野,豐富視覺經驗。蔡文智稍嫌自閉,不捨近求遠。如此,不無一點固執,但是「擇善」固執,也未嘗不可。鹽分地帶姑且稱呼為鹽鄉,在他的心眼裡,是一美景,是宜人的世界。所謂「蒼天為幕、大地為床」,殊堪倘佯的,是這兒海峽的邊緣陸地,有幸與汪洋大海為「鄰居」,多樣化的眾生萬象,雖然粗獷,樸拙,但可以找到那種自在的風韻、氣息。
「心中有愛」,愛攝影藝術。公餘之暇,即出門欲與眾生萬象結緣、惜緣。蔡文智一向很得意邂逅著什麼的機會。他傾向於西方印象主義的畫家,對現實有特別的熱愛,所以獵取的題材,離不開衝著眼眸、撞擊心靈、深受感動的一景一物...。
「我的眼睛似乎不停的在生活中搜索。手拿著鏡頭,準備隨時紀錄下某些偶然的片刻,剎那...。」
要向藝術負責,對歷史交代。必然的,攝影家在「卡擦」的剎那,便是永恆。鹽分地帶,被蔡文智留下許許多多的「永恆」,譬如,一隻越過千山萬水、從北方到南國作客的黑面琵鷺,於潮間帶的河口處,緩緩漫步...。星羅棋佈,漠漠鹽田,一座老舊的風車,在夕陽下不知是興奮抑或疲憊的,旋轉著,那樣的「動感」神色...。
然而,蔡文智也並非很刻意、很免強,要去追求、逮捕。只是,游移於海灘大地,視域裡有某些焦點,像陌生的人兒,悠閒或匆忙的生活步調;像倏忽顯現的鳥影,像孑然孤獨,野風肆虐中的一棵枯木...。他都喜歡,不錯過。鹽分地帶,比較隔絕於市聲市塵,異都會的生活情境,「瞬間經驗」,會是自然的,野趣的,蒼涼的,則即興反應、有所珍惜。
問題是蔡文智隨興即興,信手拈來的任何場景,都在宣洩自己某種特殊的感受。鏡頭,要向歷史交代,他要向藝術負責。終於是個人對場景的解讀,感情的詮釋。尤其他拍當地最重要的產業,鹽工、鹽田、鹽堆...無論是夕照晨曦之際,月色朦朧的境界,皆有神奇、詭秘,層出不窮的可愛之處。
好像「鹽」是他最熟悉、最投入的,採取最多。鹽分地帶的地理意義,鹽是基調是主軸。蔡文智無形中為鹽鄉寫歷史文獻,透過相機的觀景窗,拍出抽象、非抽象的美感,溫馨。另外,魚的方面,不少的優質寫照,攝影語言。如虱目魚、花跳魚...,小生命的個體,以及漁人養殖牽扯的辛勤、劬勞、如何補破網,如何打撈而「手到擒來」的喜悅,每一個畫面,莫不給予人家一種唯美的,深邃的視覺震撼...。
發覺,蔡文智重攝影藝術,唯美要求的手法裡,隱隱約約也想把大地的遭遇,面臨浩劫的苦澀、悲情,一齊呈現。幾些紅樹林,受到人為破壞或生態影響,成為枯木的下場...。一定有他無言的喂嘆,甚至說是控訴。
鹽鄉影集,親鄉愛土的情懷。芸芸眾生,在鹽分地帶孕育著。尊重自然生命,是陪伴在這個地帶的子民,應該具有的胸襟,心情。包括沙灘上、不甚起眼的馬鞍藤,馬齒莧...。野生野長、印證其強韌生命力。得與活躍的子民,共渡日月星辰。蔡文智說:「不問生命個體的偉大或卑微,只要真實存在,就不能輕易擦身而過...。」
是的,歸之於攝影家的敏感度和藝術執著。在地民俗專家黃文博,審視蔡文智的作品,有感而發,說一般人所看到的,通常僅是一個「景」而已,但他還看到裡頭的「象」,更把它轉移為「境」,由此叫平凡的你我,也能感受到它的張力,聽到它更多的內心掙扎和呼喚。
我相信,蔡文智是這樣子掌握鏡頭,針對自己的家園鹽分地帶,也「以影會友」,廣結善緣,一起探窺攝影藝術的堂奧。只是他在乎將鹽鄉的「面目」帶給大家。「鹽鄉影畫」作品集,溜覽一下,會有一份的悸動、驚訝,這塊貧瘠鹹澀、乾癟荒涼的地方,原來也蘊含詩意,可親可愛。
蔡文智肯定自己,走向鹽鄉,尋尋覓覓的腳步,不曾經中斷。畢竟,要為自己的家園,繼續做見證人,累積的更多,那麼他的生活猶如一面轉換的大銀幕,不論光影與色彩的契合怎樣,完完全全是至情至性的感情抒發,追尋與回歸母土的情懷。
家鄉鹽分地帶的脈動,時時挑逗著他的血緣之心,牽動著他實在的腳步。細細的觀賞,長期的眷顧,採擷一些迷人風采。別人說的「走過千山萬水,還是故鄉最美!」蔡文智頻頻頷首,攝影是美感的表現,美學的享受,千百次不厭倦。旁觀者,或許從中也獲的最大的啟迪和思索...。
吳 鈎 看蔡文智
蔡文智是以一位藝術家的巨眼,觀察週遭最熟悉最有感情的一堆鹽、一池滷,一股生命現象,巧妙的藉由相機鏡頭,拍出抽象,非抽象的美麗、溫馨以及內心的最愛。用另一種角度和一頁心思,慢慢欣賞蔡文智的色彩與內涵,當那生命的清新、俊逸給你一陣悸動的時刻;當那瑰采爍耀、亮麗鈎起你內在明澈的視界,也許,妳將對藝術攝影作品產生神妙的浩嘆!對蔡文智的攝影心路產生契合的感受。
黃 文 博 看蔡文智
蔡文智的攝影,深一層看,除了唯美給我們的震撼之外,從中我們似乎可以嗅到蔡文智的藝術執著和敏感度。除了特有的敏感度之外,這塊供給他養分的鹽分大地,也給他相當大的刺激和反省,他用宗教家的悲憫心情,胸懷著這塊母土,最後他以藝術家的唯美浪漫,用鏡頭詮釋了他的感受和感動,透過他這種感受和感動,才叫我們驚訝這塊貧瘠鹹澀,苦磽乾癟的鹽分大地,原來也很詩意也很可愛。
涂 順 從 看蔡文智
蔡文智是朋友中,工作屬「實際行動者」,說話聊天中的「傾聽者」。蔡添登老先生是國寶級彈唱藝人,蔡文智是蔡老先生的姪兒,血中也流著「寶」字輩的血,藝術才華隨時在血液循環中溢出,此謂之「天賦」。攝影的天賦:犀利的眼光、清晰敏銳的頭腦、果決的判斷力....,蔡文智全具備。蔡文智能在頹圮「厝邊壁角」尋找他心目中的夕陽、彩霞。沒錯!蔡文智就是發現「夕陽無限好」,捨不得離開那美的世界,但他也知道「只是近黃昏」的淡淡離愁;不如抓緊相機將攝影觸角延伸到鹽分地帶每一角落,除鄉土的人文外,他紀錄大地的脈動、鹽風的呼喚、夕陽的落漠,白鷺鷥的歸巢、紅樹林的哭泣、溪流的喘息....,這些點點滴滴的相片,摻雜蔡文智個人的思想理念,飄溢著寬廣的胸襟與美麗的畫面。
簡 單 的 蔡 文 智(讓 三)
初中的時候,租相機來拍照的記憶,仍然深深烙印在我的心中。當時的年代與家境,想要拍照簡直不敢奢求。八十二年整理了鹽分地帶影像,做了一階段性的整頓與展出「鹽鄉影畫」,是階段性的未完成之美。如今仍然為未完成之美而也步也趨前進著。這一段日子來不僅為追逐美麗影像,也擔任一些學校攝影社團的指導工作,邊教邊學習的過程更為充實、有意義。辦展覽的成果是讓我更有機會接觸更多的人,也為自己找來更多的服務機會(不求代價的),為家鄉文化基金會出書、盡一點心力。也一直做文化中心演藝廳攝影義工十餘年、從未間斷。
接觸文化藝術的當中常覺得自己的學識有充電的必要,八十七(一八九八)年進入真理大學休閒遊憩事業系、在職班,利用三年的假日,完成了學業。記得八十二年我曾言:「可能在不久的將來,年輕的一輩不再為五斗米而挑鹽了」。果真,傳統曬鹽產業於前年(二○○二)劃下了休止符。本土風潮的興起,生態保育觀念的重視,大環境在變,只是母土的根沒有改變。生態保育與地方文史,蠻吸引人的,兩三年前與內人一起投身文化資產導覽解說的工作。下班時間、忙進忙出,與大自然生態或是古蹟、文物為伍,忙得不也樂乎。總是覺得時間不夠用,可是視野、視角、更開闊更深入,生活更為充實、有趣。
除了攝影之外,書法、篆刻、美工設計等發現美與創造美的、都有濃厚興趣,公務生涯中,融入一些美感與美的呈現,更增添優雅工作環境氣氛,把為他人服務寫毛筆字、當作是磨練書法的好機會,把攝影作品拿來裝點辦公空間或豐富簡報內容、或應用於文宣美工設計等。好朋友寫文章出書,只要需要照片、我一定鼎力相助,不求酬勞完全免費提供。能為人服務、付出、是一件快樂的事,能多做些事、也是一件幸福的事。一位攝影班的同學對我說:「我喜歡鄉下的人文,純樸中不失熱情。」這就是我努力的目標。
遊走於鹽分大地,廣袤樸拙的原野,給人一種心胸開闊的感覺,套一句一位日本來訪記者的話:「寬闊無阻礙的視野,讓人感覺好舒服」,確實是如此。舊鹽田、漁塭與海接臨、更可一望無際,即使是北風呼號的冬季,更是大量冬候鳥聚集的時候,黑面琵鷺最為引人關注,今早、在七股鄉公所遇見「黑琵先生」王徵吉大師,聽到他爽朗的笑聲,彷彿看到黑琵與大海的壯闊豪邁。豐富的野鳥生態,夢幻多變的大地生息,是故鄉的,最親近的生態景觀、取景題材。發現美、追尋美,可在我們的生活週遭,也可以在天涯海角。藝術是無遠弗屆的,可以盡情的揮灑,但要不失本土的純真、母土的情懷,更要知道感恩與回饋,是我一向的堅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