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旨 3

八一(BA'I)---------阿媽~楊蓮花

在尋找鄒族的老部落過程中，阿媽(BA’I)的出現讓我們整個尋根之旅出現了曙光。楊蓮花阿媽現年九十多歲，現在大概是鄒族裡最老的人。他是在伊斯基雅那出生，從小就在老部落長大，一直到三十幾歲才隨著遷村到目前的達邦村。滿嘴的鄒語參雜著日語，讓我們一干人等滿頭霧水，原住民學生用那半生不熟的鄒語加上李老師用標準的日語老阿媽與對談，記錄了不少笑話。

從老阿媽的口中，與錄音機的撥放中，歸納出阿媽把我們這群小孩子當作講故事的對象，也告訴了我們許多有關鄒族的神話故事。他說這些故事是他小時候在與長輩們在火堆旁取暖時，他的八一告訴他的。

《尼弗奴和梭也梭哈》

相傳最先創造鄒族人的神名叫尼弗奴，他用播種的方法從地底生出了兩個人，這兩個人就是鄒的始祖，由於不斷繁衍，人也越來越多。尼弗奴教他們學會許多事；也讓人們認識可吃的栗米、教大家如何打獵；吩咐人們可以到溪裡捕魚來吃，只是沒教大家如何種菜。之後，他又教人如何編織竹筐、竹簍、竹篦等器具。等大家有足夠的飲食，他又指示族人所當活動的地域，特富野就是尼弗奴教人前往居住的地方。他在特富野上頭的山脊上踏了一個石頭留下足印，並且叮嚀族人：「你們務必要記得這個標記。」做完這些事後，尼弗奴就離開鄒族人。

過了一段很長的時間，尼弗奴回來了，而另一個叫《梭也梭哈》的神也隨著來了，他是一個壞心腸、腦筋笨拙的惡神，由他做的事，大多會招致不好的結果。有一次，尼弗奴捏碎一顆穀粒再丟進一甕中，嘴裡說著：「你要裝滿美酒！」旁人一打開甕蓋，美酒果真裝滿整個甕。梭也梭哈也想如法泡製，便詢問尼弗奴要領，尼弗奴告訴他：「你只要向甕說，你要裝滿美酒！就成了。」梭也梭哈正準備依樣畫葫蘆時，一不小心踢翻地上的東西，忘了該說的話，又去問尼弗奴，尼弗奴又說了一遍；沒多久梭也梭哈又忘了，他再詢問尼弗奴時，尼弗奴覺得心煩，乾脆回說：「你向甕說，你要裝滿已發霉的糞便！便成了。」梭也梭哈依樣做了，一掀開蓋子，甕裡竟真的裝滿發霉的糞便。

有一回，兩神明一同沿著河流，到伊弗古達那二水匯流處洗頭。尼弗奴洗頭時，水面浮滿了木斛蘭的花屑；而梭也梭哈洗頭時，河面浮的卻是大片菌菇。

後來兩神又向前走，梭也梭哈對尼弗奴說：「我要讓你成親。」尼弗奴便真的隨梭也梭哈去找尋成親的對象，而梭也梭哈替尼弗奴找來的是個有頭無身的怪物，尼弗奴無奈的與他成親，一直盤算著如何逃走。機會終於到來，尼弗奴對無身怪物說：「我去外面提水，很快就回來。」怪物不疑有他，放心的讓他出去，尼弗奴一出門，就小心翼翼的將門反鎖住，然後問裡頭的怪物：「你向外面能看到什麼嗎？」怪物說：「在裡面什麼都看不見，你快去提水回來吧！」尼弗奴很快的就逃走了！

跑了一段時間，他忽然聽見身後也有跑步的聲音，回頭一看，原來是那怪物追來了。尼弗奴就故意跑到佈滿岩石和裂隙的地方，那怪物一不留神，就陷入岩隙中動彈不得，並對尼弗奴說：「雖然我被困在這兒，以後我會變成有刺的茅草，在人們工作時割傷他們的身體。」從今以後，茅草在人們工作的時後，割傷他們的雙手、雙腳、臉頰。

尼弗奴不久後又與梭也梭哈相遇，梭也梭哈仍想算計尼弗奴，他就偷偷挖了一個坑，假意拉尼弗奴同行，尼弗奴不知梭也梭哈又想害他，仍然跟他一起走。到了事先挖好的坑洞旁，梭也梭哈突然把尼弗奴推入洞裡，並壓上一塊大石板，尼弗奴想不出逃走的方法，就發出聲音呼喚老鼠，許多老鼠趕來了，尼弗奴叫牠們把石板四周的泥土掘開，一隻老鼠將尾巴伸進坑裡，尼弗奴就抓著老鼠尾巴爬出來了，所以鄒族不吃老鼠肉就是這個原因。

尼弗奴從坑洞裡逃出來後又碰到梭也梭哈，兩神又再度結伴同行，走了一段很長的路，尼弗奴便在草地上休息，這時梭也梭哈卻想擺脫尼弗奴，便暗中離開尼弗奴。尼弗奴等了好久一段時間，感到孤獨便想回去，於是他說著：「我屋前的刺竹啊！讓你的末梢伸過來吧！」話剛說完，刺竹的末梢果真從遠方伸過來，尼弗奴一抓住末梢，它就開始縮回去，沒多久尼弗奴已站在自家庭院中。

回到家中，尼弗奴想到是該離開的時候了，便繞經特富野，再度叮嚀那裡的人：「我教你們的事情，千萬牢記，這樣你們才能永遠有充足的飲食。」從此以後，再也沒人見過他了。

《風的孩子》

從前有一回暴風雨過後，雅達烏有阿那氏族(jataujongana；高氏)有個人到田裡察看，看見所種的香蕉都被強風吹倒只有一棵立著，走近一看，樹上有個十歲左右的男孩抱著香蕉而垂下，並且問他打哪兒來。男孩答說：「我是風神的孩子，昨天刮了大風，把你所種的香蕉樹都吹倒了，我的父親十分愧疚，所以要我來當你的養子，來報償你的損失，不過，我的父親每年都會來看我一次。」雅達烏有阿那氏就帶男孩一起回家，原先為他取了一個姓名叫「柏也別雅那」，有人說不太好；後來又改為「博伊哲努」(poits'；浦氏)。

自從雅達烏有阿那氏撫養那孩子後，每年總會有一、二次的暴風雨，而且只有他們家被風吹刮的最厲害，大家都說一定是孩子的父親來看他了。

取回火種的鳥

人們在八頓郭努山(patunkuonu；玉山)躲避洪水的時候，火種都斷絕了，就派遣了哥有伊細鳥(kojoise)去尋找火種，哥有伊細鳥雖然已經找到火種，但是因為飛行的速度太慢，火燒到牠的嘴邊，牠忍不住痛，就放棄火種。人們又派了烏忽古鳥(uh'ngu)前去取火種，牠飛的很快，順利的帶火種回來；從此大家又有火種可以用來煮食物，烤火取暖了。因為烏忽古鳥取回火種有功，便特別容許牠在田理喙取穀粒，而哥有伊細鳥只能在田邊覓食。這兩種鳥的嘴尖都是短而平的形狀，那就是取火種的時候燒過的痕跡。

《瓦子梅射月》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次天壓下來，低得直壓雲霧瀰漫的群山。此外，天上還有兩隻太陽，因此地上就特別熱。剛走出門外，就熱得人要死，天熱的程度就是如此。人們根本無法去耕作，幸虧他們儲備了許多糧食才沒有餓死人。由於大家吃盡了苦頭，就聚集在男子聚會所討論該怎麼辦，但怎麼也想不出好辦法來。當時有位叫瓦子梅的人，他說：「我要強迫太陽像以往那樣行動；你們把食物準備好，等這個世界出現黑夜時，你們可以吃！」於是人們準備好了食物，瓦子梅發箭射向太陽。

他射中了太陽的正中心，太陽的血流到地上像海一樣，天彷彿向上升去。兩隻太陽都看不見了，因此黑夜就籠罩著大地。第二隻太陽開始照料第一隻被瓦子梅射中的太陽，所以他也不見了。

過了一段時間太陽露出了頭，可是隨即又不見了。次日，太陽露面的時間長一些，但又不見了。太陽露面的時間越來越長，最後在西方下山了，牠就像現在完全一樣行動。瓦子梅射中的那隻太陽白天不再露面，等夜幕降臨後牠才露頭。這就是我們稱作月亮的東西。至於月亮中心的黑影子，據說就是瓦子梅射中的地方。

《一個女子用網捕魚的故事》

據說特富野社部落酋長有一個獨生女。有一次她到河邊去捕魚。河上漂著一段非常漂亮的木頭，這段木頭落進了魚網。女孩把木頭撿了出來，扔到了下游。小姑娘又打算下網捕魚，她又撈上來了這段木頭。她又抓起這段木頭，再次扔到了下游。小姑娘又去捕魚，可是她又撈出了這段木頭。小姑娘最後認為這事太奇怪了，不由己地拾起這段木頭放到了懷裡。回到家裡以後，小姑娘要把它取出來當柴燒，可是木頭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她記得很清楚，路上她沒有丟失木頭，這使她更覺得奇怪。她對這件事考慮了許久，什麼都沒想出來。這時太陽下山了，小姑娘吃了飯就躺下睡覺。天亮後她想做飯，不知為什麼她的肚子突然大了起來。她試著用手撫摸自己的肚子，可是不知為什麼很痛，因此她身不由己的地又躺了下去。她躺了一陣子，從她肚子裡鑽出來了一個小孩。至於說她的父母也覺得很奇怪；沒有出嫁就有了孩子。他們想看一看他像誰，很想了解誰是他父親。他們仔細察看了一遍嬰兒，他的臉像人的臉，可是身體卻長滿了毛。他忽然間開始笑了起來，而且突然間獨立行走起來。

五天之後他完全長大成人，起名叫長毛公公(毛神)。
當時特富也社正好有一個人的頭被敵人割掉了。他(長毛公公)說過：「小伙子們，你們跟著我走吧！我們一定會完全消滅那些割掉我們已故友人頭的人。」

當他去打仗時，一股火從他的頭頂冒出來了。火撲向四方，因此嚇壞了敵人，從而完全消滅了敵人的村落。從戰場上歸來之後，他去世了。在他死後，傳說他的靈還為人做好事，關心別人的幸福。在社長手下的人做飯和離家出走時，他靈魂照料一切，使飯能夠做熟；在人們把火留在家裡時，他照看著火，不讓房子燒起來。他們(即社長手下的人)常常祭他。當他們忘記祭祀時，從此他就不為人們做好事了(即不再關心人們的幸福了)。

《山貓汪氏養子》

特富野社(kautuana；汪氏)常將玉蜀黍皮棄置一處，日久變堆成小丘。一天，汪家二人經過，一人聞放屁聲，奇怪之餘停步不前，另一人卻嘲笑並催促離開，惟聞者仍佇立不移，果然又聞其聲，兩人走近撥開黍皮赫然發現有一健壯男嬰臥其下，欲趨前抱男嬰之時，忽有山貓出現阻止。兩人投以香蕉誘其離開，山貓不肯食，惟其注視屋前之雞，兩人只得抓隻雞出來，山貓立刻飛撲而咬食。

其中一人趁間隙將男嬰抱至屋中，取名為sangoana(汪氏養子，今已無後)，往後山貓並無意追回其兒，只是初期數日來屋內伏臥其旁，不多久便不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