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居的辟邪物 莊伯和 

  厭勝,《中文大辭典》如此解釋:「以咒詛之術壓伏也。」《辭源》則謂:「古代迷信謂能以詛咒制勝。」

  其實現代文明人的厭勝心理仍然強烈,如車內掛著交通平安符甚至立著神佛像,就有厭勝的意味,而許多人身上的飾品包括項鍊、戒指、十字架、鎖片,除了裝飾的目的,也仍然有厭勝的作用。

  幾乎全世界各民族都具備厭勝的思想與作法,從原始時代開始,人類保護自身及家人、族人安全,或面對外來威脅,最直接的是利用武器,但人類自覺力量有限,無法抵禦強敵,其中包括恐怖的自然力或令人畏懼的鬼魅,當然希冀利用超現實〈例如念咒、作法〉的手段來壓阻災異。

  厭勝的表現範圍幾乎及於生活各種層面,其中最具體可見的可說是居住空間。在台灣傳統住居思想中,人對於與自己生活關係最密切的住居厭勝心理最為明顯,除整體的風水觀念外,對家居的每一角落無不傾注心力,所謂「鎮宅平安」即是對於家居空間的要求,希望住得平安,即使出現外來有形無形的侵犯,也能加以擊退消滅,更進一步又祈願招祥納福,使現實及未來充滿幸福。換言之,從具體的家居厭勝措施,包含了防衛、保護、祈願、預期的種種心理要求,台灣傳統民居的辟邪物,無論室內室外,也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產生的。

  具體的辟邪物,如《漢書》的〈王莽傳〉:「莽親之南郊,鑄作威斗。威斗者,以五石銅為之,若北斗,長二尺五寸,欲以厭勝眾兵。」北斗即天上的北斗七星,自古一向被視為與人的命運相關,所謂南斗注生,北斗注死,以文中所言證諸今日,如道士手中的七星劍,具備辟邪威力,同時北斗七星也是普遍出現的辟邪符號。

  《顏氏家訓》的〈風操〉又言:「畫瓦書符,作諸厭勝。」應指住居辟邪的一種作法,在瓦上寫咒符,也代表厭勝威力。

  又如廟宇宮殿屋頂上的龍,既是民族的圖騰,更被視為最高的神靈動物,其實從最現實理由來說,起碼龍與刮風下雨有關,於是龍在屋頂就擔任防火任務,而民宅方面無論屋頂或屋內裝飾、道具,時有鰲魚、鯉魚出現,一方面也代表防火,同時象徵獨佔鰲頭、鯉躍龍門的期望。

  閩南文化中的風獅爺,原借助風獅鎮風,這在多颱風災害的台灣是很容易理解的
,後來風獅爺被延伸出諸多厭勝、辟邪功能;同樣在門楣上常見的獸牌,作獅頭咬劍
形象,也在發揮獅子的鎮邪力量。

  自然力也可以用來辟邪,如民間對植物本有不少禁忌,於是引之為厭勝措施,如置仙人掌、刺梅之盆栽於屋頂,以其針刺代表除魔作用,仙人掌俗稱八卦紅,也代表八卦。

  總之,從民居的辟邪物,可看出台灣民眾生活信仰的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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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為知名藝術評論家及民俗研究學者)